2015年2月3日 星期二

屹然山水畫:筆墨隨心化青山

 新浪收藏

前不久,我在《中國畫廊》雜誌的攝影棚裡看到畫家柳方金(筆名屹然)的作品,正在拍攝反轉片的一幅幅充滿藝術魅力的作品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印象令我擊節歎賞,以至於多少天過去了,仍然不能淡去。
不難看出,專攻山水的屹然是一位中國畫創新的探索者。 在他的作品中,不只是表現自然界的青山、翠谷、小溪、飛瀑、雲煙,也不只讓人感覺佈局的巧妙、物像開合的大氣磅礴,最重要的是那畫中深邃的意境、脫俗的神韻和嫻熟的筆墨。 猛一看,在他的畫幅中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似乎只是那麼一勾一染、一皴一點,可是那皴擦點染間卻是那麼率真、灑脫、渾厚與蒼辣。看得出畫家極為重視民族繪畫的傳統技法,同時我也特別留意畫家對自然美的發現,對自然的一種獨特理解和體驗,一種偏頗的情感移入或自我精神的投射,一種為重新喚起或激發類似的情感而需要傳導和表達的載體和符號系統。 看得出,屹然正努力和企求把這些信息融匯到筆意墨彩中去,從而用作品來表達自己的藝術理解與美學追求。 從他那試圖在傳統與現代的銜接處沖天崛起的山水畫卷中,讀出了他對深沉、渾厚的無言之美的深情嚮往,對博大、靜穆的永恆之境的執著追求,並由此引發起我對美和藝術的廣泛的聯想和深沉的凝思。
美和藝術是人類與自然協合和聯結的紐帶之一。 然而這種聯結與紐帶的存在及其表現,都是一種隱而不宣的秘密。 正如羅丹曾經說過的那樣,不是缺少美,而缺少發現。 當我們在生活中偶然為發現某一自然或藝術之美而能欣喜不已之時,卻不知更有多少美的事物和精靈,正尤如雨絲風片般地從我們身邊無聲流逝。 因此,在人與自然或藝術之間,恐怕也存在著某種契機或緣份吧。 細讀屹然的畫作,我覺得屹然對美的發現和擷取,不僅在於“契機”和“緣份”,更在於他的性靈、氣質與才情。
屹然山水畫的里程,大致始於改革開放以後的20世紀80年代後期。 或許因為他性格的沉穩,為人的寬厚、心胸的放達,使這位生長於古城徐州的江蘇人,並不熱情於南宗山水的清靈秀美,而對雄強壯偉、渾穆峭拔的北派山水心儀已久。 他說:“我在畫面上所表現的既是北方山水給我的印象,更是我個人性格的外化。”看看他的《古壑鳴泉圖》、《家在青山綠水中》和《青山行不盡》等作品,皆為水墨寫意山水,用筆繁複、積墨渾厚,但都空靈、氤氳、華滋,以實勝虛,顯得蒼茫雄渾。 有宋人的氣勢、有元人的韻致,其筆法墨法,明顯地受到龔賢、石濤以及黃賓虹藝術的影響。 屹然告訴我,當他在中央工藝美院學習之後,一頭扎進龔賢、石濤、黃賓虹作品的研習中,他發現蘊藏在他身上的水墨寫意天賦被喚起,被激發。 從那時起,他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領域,並開始了充滿樂趣和艱辛的探索。 屹然的畫風就像他的性格,是內斂沉穩的。 他筆下的山水用線圓潤渾厚,重以線造型,強調骨法用筆,他把他的景物畫得很實在、很濃重、很飽滿,但仍然保持著鬆動和空靈的感覺;他的思考是深刻而縝密的,是宏觀而又具體的,但又不是山川自然的機械模擬,嚴謹中透出率意,力度中顯出輕鬆,畫中每個局部都服從整體,注重大的效果,筆墨的語言不是以“炫耀”的方式存在,而是與意象、形式等天衣無縫地融於一體,並最終以單純、簡潔與質樸的視覺性融合在畫面總體的效果和氛圍中。 儘管如此,筆墨的表現方式卻是多樣而豐富的。 他以勾、點、染、皴、擦造成一種濃重而和諧的水墨樣式,如同平緩而不激越的多聲部合唱。
處於新時期的藝術家比任何時候都更注重自身價值的實現,更注重自身創作個性的發揚。 屹然也不例外。 他為了進一步尋找自我,進一步強調“我”對藝術的理解,進一步形成“我自有我在”,他又負笈北上從師,孜孜以求,探尋自己的藝術道路。 在中國美術家協會舉辦的中國畫高研創作班的兩度學習過程中,在諸多的良師益友中,他看到他們中間既有成功的喜悅,也有踽踽獨行的寂寞,也常有徬徨歧路、莫衷一是的苦悶。 千軍萬馬擁護在水墨山水的獨木橋上,難以突破“大同小異”、“千人一面”的面貌,使他不能不思索自己的何去何從。 回首覽閱中國山水畫史,或許是出於性靈而展示的智慧,屹然在展子虔的《游春圖》、李思訓父子的金碧山水、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趙伯駒的《江山秋色圖》以及沈周的田園山水、張大千的重彩山水的讀解中,茅塞頓開:通向山水畫顛峰的道路何止是水墨山水一條路。 中國畫最早是重色彩的,為何不來一次“文藝復興”,將中國畫山水色彩的運用向前推進一步呢? 屹然在繼承和接續前輩藝術精神與藝術經驗的基礎上,確立了自己的藝術取向,那就是在青綠與水墨山水之間的嫁接,開始了他新的里程。
傳統青綠山水的作畫過程,從用線勾勒形體的輪廓與結構到分染打底而後罩染用色,亦已形成一套規範化的程式,材料一般為經過膠礬做底的熟紙或絹。 除了在勾勒造型時有限度地用筆之外,敷色多以平塗方式或在分染時分出深淺陰陽,用筆的過程十分理性。 在屹然看來,這種程式化與理性雖然突出了用色的效果,但也使技巧的應用成為一種簡單的經驗積累,過於單一的技法程式的材料應用無疑會使藝術家的創造力受到約束和限制,導致個性與激情的缺失。 若要尋找並建立適合自己創作圖式的新方法,首先是突破傳統的技法程式,在把握傳統文脈和現代精神的大趣味下施展具有個性的理解與創造。 經過一番思考,經過一番對傳統青綠山水的臨習和對近現代大家青綠山水的研究,屹然選定了一種建立在傳統水墨基礎上的亦工亦寫的青綠重彩表現形式,兼有水墨寫意的自由抒寫與工筆重彩的嚴謹法度,兩相糅合,墨不礙色,色不掩墨,墨因色澤,色因墨輝,產生墨色互滲,墨色共輝的新穎奇妙的效果。 更值得注意的是,屹然的這種“意筆工寫”或“工筆意寫”的重彩山水是畫在生宣紙上的,所顯示的藝術效果顯然與傳統的青綠山水畫在絹或熟紙上大相異趣,他在青綠山水中融入了水墨寫意的畫法和趣味,或者說,他在水墨寫意的技法和特性中融入青綠山水的細膩工整,顯得精工而又有逸氣。 畫中強調了以書入畫的“寫意性”,筆力剛健,線以骨立,墨色蒼潤,雲蒸霞蔚,色彩清新、鮮明而又雅麗,屹然創造了一種介於工寫之間的青綠山水畫的新文本,已和傳統的青綠山水、水墨山水都拉開了距離,也在不同於今人的格法中脫穎而出。 他的創造性在於,在突出用色的前提下,重視開發和利用用筆用色的過程中出現的隨機妙幻的天趣,廣泛吸收水墨畫及其他現代繪畫中可用之法,如積、撞、染、堆、衝、洗,擦等方法加強筆觸墨跡和製作肌理的可讀性,增加平面色塊的表現容量,提供更為豐富的視覺感受。 更重要的是,畫家在這一過程中擺脫了傳統技法程式中按部就班的枯燥程式,增加探索、發現、體驗、調整投入的樂趣,使畫面真正成為一種具有創造意義的運動。
近來,屹然的創造已經贏得了畫界的重視和社會各界的關注,他給我們的啟示是,我們不能無視傳統,也不能無視現代,更不能無視自己的心靈。 我想,中國山水畫的前途正寄望予像屹然一樣的這一代畫家身上。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