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家潤格與行情的偏離

 揚子晚報

孔祥東（南京） 作家、收藏家。 江蘇省作協書畫聯誼會副秘書長，江蘇省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

文/孔祥東

當代書畫家的市場行情基本能反映一個書畫家的藝術成就和綜合地位，行情是市場的取向，也是多數一線書畫家製定潤格的基礎。 但書畫家的潤格普遍高於市場行情，甚至數倍，也不鮮見，常常有人不解，問為什麼？ 按商品銷售規律，潤格既然高於市價，為什麼還有人到書畫家家裡去購買作品呢？

普遍存在的一個因素是，中國書畫歷來存在真偽問題，市場流通的作品難以辨別真偽，向書畫家本人購買自然能保真無疑。 從這一因素看，潤格高於行情，商品得到的品質保證不同，書畫家掌握著自己作品的信息發布與銷售專屬權。 對於市場上買家真偽不確定的擔心，多數書畫家樂於為買家提供義務鑑定，但也有少數書畫家壟斷話語權，對自己早年畫得不好的作品拒絕確定真假，或直接說假，目的很簡單，消滅畫得不好的低價作品能夠抬高自己的市場行情。 最惡劣的書畫家或其家屬，你今天在他手上買的書畫，明天換一個人拿去鑑定他便說假，這不單是壟斷話語權，還壟斷經營權和限制流通。

書畫家潤格高於行情仍然不缺購買者，還有一個因素：現代商業社會，書畫家基本都成了明星，追星族買一盒磁帶聽歌自然沒有到演唱會現場過癮。 書畫家也應邀出席各種商業活動，為企業家助陣表演，習慣稱之為筆會，這就更不是在市場上買一幅畫能達到的效果。 如巴菲特陪你吃一頓午餐，價格350萬美元，已與這一餐本身的質無關，更重要的是衍生的附加值。 書畫家本人還可以為客戶完成指定內容和規格的作品，這一點也是市場上現有作品難以匹配的。

書畫家形成行情一般得有個過程，正常情況是其創作先得到少數高人肯定或得獎，然後逐步得到市場認可。 藝術品市場繁榮以後，多數情況是有苗頭的書畫家得到專業機構的發掘，輔之以一定的宣傳，得到市場認可。 也有書畫家一夜​​之間由於擔任文化藝術領域政府要職，政治身份的改變忽然有了行情，這種情況，若其藝術水準不高，行情會隨職務去留而改變。 不管行情產生的基礎是什麼，它會推動買家向書畫家購買作品，這種互動常常造成潤格與行情的輪番上漲，到了一定高度，潤格會像脫韁的野馬遠離行情而去。 這個高度可以是書畫家的身份、知名度，或年齡、資歷，或應接不暇，也可能是階段性的市場蕭條。 面對市場因素造成的潤格與行情脫節，很少有書畫家降低潤格，但有自覺採取補救措施的，比如按潤格計價，然後奉送一定數量或尺寸，比如精心創作保證買家物有所值，比如改變畫風以新的創作高度讓潤格得以成立。 多數書畫家都無視市場行情，因為市場不決定他們的前景，久之隨著新一代書畫家的崛起，這種人就會被市場淘汰。 常有人不解，以為價格低的就是假的，其實不然，因為不管你從書畫家手裡買什麼價，若要變賣，就要接受市場規律按行情才能買出；另一方面，書畫家在漫長的成長歷程中，潤格不斷遞增，現在價格低的常常是過去更低潤格賣出的。

潤格與行情脫節還有不健康的種種：少數沒有行情的書畫界官員，潤格很高的背後是利益輸送；利用市場炒作手段製造虛假成交的，多數沒有行情，他們以很高的潤格到處招搖撞騙；還有一些書畫家受到同輩同門或學生輩的行情和潤格擠壓或推動，出於無奈或面子，無法放下身段，只好守著一定高度，沒人買即以不賣、蔑視市場自居。